夺锋_第47章_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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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锋_第47章

  蚕婆看他慎重考虑之后才回答,声调颇为严肃坚定,便点头道:“那你跪下,起个誓吧。”

  飞锋无奈,只得跪在地上道:“皇天在上,若我回答蚕婆前辈的话有一句谎言,便叫师父……”

  他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只要想到师父生死不知,便无法把任何不好的词语说出口。但蚕婆步步紧逼,居然提醒他道:“不得好死。”

  飞锋低头沉默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道:“便叫师父不得……不得……”

  他说到最后一个“得”字,声音都颤抖起来,低声恳求道:“蚕婆前辈,我总不骗你就是了。”

  蚕婆沉默片刻,忽然哼了一声:“难得你倒孝顺,可你既是正道中人,怎么又和燕子楼的人在一起,还要帮他恢复内力?”

  飞锋没想到这蚕婆竟然关心他的正道操守,一愣之下想到,她说起这话如此凛然,难道竟也是正道出身不成?又想到她武功不弱,若是出身正道,必定是闻名遐迩的名门侠女,可怎么从未听师父提及什么和燕子楼有纠葛的知名女侠?

  他想到这些,便没有及时回答问题,蚕婆见他跪在地上沉默不语,温言问道:“是他胁迫你么?”又放柔声音道:“你先站起来吧。现下他被我困在此处,毫无援手,他是怎样胁迫你的,你便如实说来,若是担心他之后报复,想要杀了他,也不是不行。”

  飞锋从未经受过年长女性的关爱,现在听她言语慈祥,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才站起身来,对她笑了一笑,摇摇头道:“是晚辈有求于他,我二人各取所需罢了。”

  “什么各取所需?”蚕婆叹息一声道,“傻孩子,五色蚕毒性阴寒无比,男子属阳,服之必然痛苦万状,他本应当寻个女子做宿体,既可先行化解毒性,只余药性,那女子也不会受蚕毒之苦。你能对他有何所求,竟要让自己受这死去活来的痛苦?”

  他所求于沈夺的事情,便是霜河君和白道武林所求于沈夺的事情,当然不能和盘托出。于是琢磨着措词,慢慢道:“我喝了他鲜血之后,正巧遇上一件麻烦……”

  蚕婆微微皱起眉头,口中发出冷笑道:“怎么会这么巧,他要用你制药,你也遇上麻烦?到底是你有求于他,还是他令你不得不有求于他?”

  飞锋被她话语一点,心中悚然一惊,想到,是啊,怎么会这么巧?沈夺正需要我的血,霜河君就带来师父失踪的消息,要我应承下来待在他身边,难道这其中竟然有什么关联不成?

  他惊疑不定,想到之前被沈夺两次欺骗就更是忐忑不安,不由自主便想扭过头去,看一看沈夺的表情。

  就在这片刻之间,许多前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晃过,心中的混乱竟然渐渐平稳,想道,这人武功不及我时,还能收伏葬堂部众;无上内力骤得骤失,也未见他乍喜乍悲。可见内力对他固然重要,也不是最高追求,有之则如虎添翼,无之也不损虎威。何况自己已在他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欺瞒自己?

  他想到此处,便注目看那蚕婆,回答道:“回禀前辈,正是这样巧。”

  蚕婆摇了摇头道:“我却是不相信巧合的。”双目注视飞锋,道,“你便说说,一个正道中人,怎么会跑去喝了他的血?”

  飞锋自从被沈夺在宋三伯的院子里当众刺穿劳宫穴,还被他私下折磨之后,便刻意不肯去想之前的某些情景,现在被蚕婆一问,眼神微黯,回答说:“当时事发突然,他身边只有我一人。”

  蚕婆一笑:“然后呢?他总不会傻到对你说实话,定是骗你喝下他鲜血的,对不对?”

  飞锋低声道:“是。”

  蚕婆略一思忖,问道:“他是不得已要散功,才在散功之前找上你的么?他那时为什么要散功?”

  飞锋回答道:“他被仇家找到,中了散功的药。”

  蚕婆点点头:“需要五色蚕恢复内力的阴寒功夫也不过那么几样,能被专门的药物散掉的却只有两种,他修习的是天魔手还是蚀魂大法?”

  飞锋看了沈夺一眼,沈夺站在铁栅之中,面无表情地看回来。

  蚕婆一笑:“怎么?要当面串供么?”

  飞锋见沈夺毫无提示,便只好自己做主,他既觉得这问题没有隐瞒蚕婆的必要,便坦然回答道:“是蚀魂大法。”

  蚕婆倒像是有些惊讶,追问道:“他练到了蚀魂大法第几层?”

  “最高层。”

  蚕婆这次倒是大大地吃惊,转过脸看着沈夺,慢慢道:“这功夫要剧痛加身、生不如死,也不见得有机会练成……看来你不但格局胜过沈静流,胆色也胜过一筹了。”

  沈夺自然是无法回答的,表情也未变,连个谦虚友好的微笑都没有。飞锋沉默不语,心中想道,原来这功夫这么危险,我还只道他心性坚忍,原来还要胆色过人才行么?他自认即使最恨沈夺时,对他评价也很可观,可现在一旦意识到自己在想他的优点,心中就忽然无比烦躁,恶狠狠地想道,他那时落入敌手,不得已而为之,也算不得什么有胆色。

  他正在腹诽,便听蚕婆幽幽长叹一声,盯着沈夺,双目光华深湛,慢慢道:“你这心思计谋和沈静流一般深沉,做事却比他有格局,又兼胆色过人……只怕沈静流现在已经被你所害了,是不是?”

  她一直在和沈夺说话,双目有神,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问到“是不是”的时候才突然转过头来,直直看向飞锋眼睛。飞锋从她问出问题就是一惊,没想到这蚕婆与沈夺接触时间这么短暂,竟能看出沈夺秉性格局,可见之前是有意地句句试探;不但如此,她还能将沈夺对沈静流的做法猜个bā•jiǔ不离十,心思计谋显然不下于这二人。

  又想到她对自己言语试探,又是探问自己正道身份,又是想要加深自己和沈夺的矛盾,一切铺垫,竟都是为了问最后这个问题。

  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不但为了沈静流避居深山,就连现在,虽然口中说着“岁月如流情也老”,终于还是真情流露,忍不住要打听故人消息。

  飞锋十分同情他,也不满沈夺对她的欺骗,但此时他与沈夺立场相同,若要他拆沈夺的台,却是万万不能。

  于是只好避重就轻,回答道:“晚辈惭愧,并不认识前辈所说的人,他们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

  飞锋确实不认识沈静流,虽然听到过沈夺架空沈静流的说法,自己也隐隐猜到,但也并未坐实,因此这样折中的回答并不算说谎,但他还是不免露出一丝愧色,看在那蚕婆眼中,竟是让他的话显得更可信了些。

  她怅然若失:“你不认识沈静流?名动天下的沈静流?”

  蚕婆自然是有所误会,认为飞锋所说的“不认识”是“从未听说”的意思。她看眼前这青年眼神诚恳,竟不似作伪,不由得心中怃然,想道,原来近年来,江湖上的年轻人,居然不再知道他的名字了么?

  她要到此时,才发现岁月无情,英雄之名渐次湮没,而自己迟暮衰老,早已不是当年。

  第78章心同此理

  飞锋听她这样问,便回答道:“沈楼主的大名,自然是听说过的,但也只限于听过名字而已。”

  蚕婆这才明白刚才的误会,心中的怃然之意竟是无法开解,伸手抚上自己的白发,良久才问:“你叫他‘沈楼主’,就是说燕子楼的楼主,现在还是沈静流了?”

  她这样问,自然还是怀疑沈静流已经被沈夺所害。飞锋见她如此关心沈静流,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飞锋犹豫片刻,答道:“晚辈不知。”

  蚕婆瞪他一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不知的?”

  飞锋道:“燕子楼现在落在别人手中,至于沈楼主现在还是不是楼主,晚辈确实不知。”

  蚕婆一惊:“别人?谁?”

  飞锋向沈夺指了一指,道:“就是毁他内力的那个人,那人借了他的名义,已经将燕子楼收入囊中了。”

  蚕婆神色果然变得极其复杂,皱眉沉思片刻,问沈夺道:“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见沈夺不回答,才想起自己点了他哑穴,当下运指如风,一道劲力解了他穴道,又追问一遍:“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飞锋贸然说出江梧州的事情,不知道对沈夺原本的计划有没有影响,也看向沈夺,就见他叹息一声,向蚕婆躬身行礼,恭敬道:“晚辈自然是奉了外祖之命,有意隐瞒,不想让前辈忧心罢了。”

  蚕婆不禁动容,低声道:“难道我猜错了……竟是如此么?他,他……”

  飞锋提到燕子楼被江梧州控制的本意,确实是想激得这位隐居的高手出山,哪怕给江梧州再添一个对手,也是好的,但没想到沈夺将计就计、随机应变速度如此之快,显然是说谎话的大行家。这下子,这位久居山野的蚕婆怕是要为了沈夺和自己的两句话而重出江湖了。

  他虽然计划成功,对蚕婆毕竟存着内疚之心,上前一步扶住她道:“前辈,江湖中波诡云谲,胜败只在一息之间,前辈不必过于担忧。”

  却见片刻之间,蚕婆的表情已经平稳下来,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看了看飞锋,又看着沈夺道:“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到底还是关心则乱,差点中了你们两个的借刀s小说ā•rén之计。哼,想让我出手,帮你料理仇家么?”

  沈夺一笑,道:“不敢有劳前辈,不然外祖得知,必定大大地怪罪。”

  蚕婆摇摇头,看着他道:“你不必再替他编造什么故人情谊了,你以为我老了,就忘了他薄情寡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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