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范_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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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范

  说是众人一块找路下山,司机小孙郑女士他们自然也没敢继续弄出什么多余的事端来耽误大伙的时间,直接赶在太阳落山前在就在山里老老实实走了好长一段路。:3.し

  大着肚子,体力明显不支的陈如沁起初有点勉强,但不知道是不是沈老师出发前对她的那番指点真的起了点作用,她的确感觉到那些一直带给她幻觉和幻听的山中瘴气正在逐渐消失,连肚子里那个刚刚才拥有新名字的孩子也显得生机勃勃了不少。

  而沈老师作为某种程度上这一行人的领路人,一路上都在给大伙做基本的路标和地图标记。

  直到他发现他们这一行人此刻位于的地方已经离目标的山脚越来越近后,这位一路上也和年轻人一样坚持着长途跋涉下来的老先生先是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又在拿起手上的地图对照了一下眼前山形走势,这才冲身后的众人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不出意外,今晚大家一起跨过东山这片的1北侗和南侗的交接地——鸡笼岩石,应该就可以找到出路了,东山县政府,范村周围的侗民聚集地还有本地唯一的一个邮局都在下面,到了山下我们的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也能找到讯号……”

  他这话一说出口,身后的大伙本来都被这连日的风餐露宿折腾蜡黄蜡黄的脸色也瞬间好了不少之前,之前还喘得像牛一样走不动的小孙司机更是激动地差点鼓起掌来。

  而见他们看上去都这么高兴,原本心里还一直有些不安稳的沈老先生也勉强松了口气,等望了眼身后若隐若现的山峰和河流,嗓子里冒火的老爷子先是不太舒服地咳嗽了一声,又在望向众人后才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道,

  “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要提前说一下,我们今晚最好还是要千万当心着点,这种靠近悬崖的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侗苗聚集地本地也有不少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本土风俗习惯,在深受2巫傩文化影响的他们看来,大山和山中的一切生灵都是不能随意得罪的,稻,田,鸟,人,民族等都是生命的化身,而这一切又被统一称为‘傩’神……”

  “……‘傩’神?”

  “……嗯,像之前咱们从山腰上看到的范家庙中的老祖宗像和那条赤水龙王河就是巫傩文化中祖神和龙神的化身,但我今天要重点说一下的是,本地的村民们为了守护山林中的‘傩’神,除了每年必须要有的傩戏祭祀活动,还会在山中用一些十分危险的陷阱来防止偷猎者,如果有人故意闯入或是不小心掉进去,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在这山中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不然很容易会危害自身的,遭到‘傩’神的报复,听懂了没有?”

  “额,听,听懂了……”

  沈老先生这么神情略显严肃地一发话,哪怕是对这种事向来不太当回事的小孙和郑女士夫妻俩也都明显有些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毕竟他们之前可才刚在人家家里做过件亏心事,如今听到这老古板似的沈老先生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肯定会有点不自在。

  而并不知道身边的这几个人在莫名其妙地紧张什么,还不了解他们先前到底都做了什么的老先生只当自己这次的告诫勉强起了效果,把手上画了不少红圈的地图勉强收了收就继续往前走了。

  只留下小孙和郑女士他们几个不尴不尬地对视了一眼,半天那人高马大的小孙才强做镇定地笑一声又装作不屑一顾地开口道,

  “哎哟一个个这是怎么了,还真信了啊,你们不是吧?沈老师刚刚那……那种话啊,大家随便听听就得了,我们旅游公司年年送人来这儿旅游,山里的游客来来往往那么多,还没真见过什么‘傩’神,东山这一代的侗族,苗族其实早就被汉化的差不多了,现在哪还有什么‘傩’神啊……”

  小孙这话不说别的,倒是给一脸忐忑不安的郑女士还有学生们他们吃了个定心丸。

  所以接下来为了给彼此都安安心,他们也没有再向之前那样闷着头一直赶路,司机小孙还顺带为了活跃气氛给大家干巴巴地说了几个其实并不有趣的颜色笑话之类的。

  可他们这一行人越往前走,头顶的天色不可避免地越来越黑,白天能给他们提供方向判断的树木和大山本身也变得越发危险黑暗起来。

  而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就在他们在沈老师的带领下正要一点点接近一开始的目标——鸡笼岩石时,包括沈老爷子的所有人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山林间似乎有一些类似小男孩,小女孩在追逐打闹,尖着嗓子唱歌的声音传来。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一只鸡想要进林里】

  【脖子就被砍断哩!】

  这明显只唱到一半的诡异歌声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被集体吓了一跳的众人瞪大眼睛地纷纷往前面一片漆黑的野林子看,却只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一些穿着白色裤子和上衣,类似‘小孩子’的侏儒身影蹦蹦跳跳就飞快地跑远了。

  而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了一层奇怪的怒意,又大骂了一句这是什么故意吓唬人的鬼东西,黑着脸的小孙忽然发火追上去的身影让惊呆了的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接着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对的沈老师第一个就白着脸大喊了一声。

  “不对……不对!大家赶快拦住他!别让他过去!”

  瞪着眼睛的沈老师这么惊慌地一喊,其他人见势不妙就想上去追那忽然发了狂的小孙司机。

  可那小孙司机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了,硬是冲着那些白衣服的‘孩子’消失的方向就发疯地跑去。

  而意识到继续这样追下去也是徒劳,脸色已经接近纸白的沈老师只能勉强停下来又扶了一把身边的陈如沁。

  等叫住众人又一脸紧张不安地看向了周围,这刚刚自己也被吓得不轻的老先生这才皱着眉同身边的所有人又喘着气开口道,

  “我们不能像这样一直追……前面的情况不对……这里的山势根本不可能有小孩子……更别说还有什么小孩子在唱侗歌了,你们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这情况根本不对啊……”

  “1侗歌……刚刚那个是侗歌?”

  “嗯,我在范村听过一次,应该是某首本地流传的侗歌没错,可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孩子在这儿唱侗歌呢……”

  沈老先生这么满眼写着忧虑地一说,包括陈如沁在内的所有人都吓白了脸,毕竟鬼神之说虽然大家心中平时都有数,但真是遇上了之类的东西还是会有后背发凉的感觉。

  而先前还故意装着没事人的郑女士夫妻俩一时间也是白着脸哆哆嗦嗦地对视了一眼,半天那身为丈夫却胆小怕事的郑先生才心惊胆战地冲沈老师开口道,

  “那……那您看咱们是遇上什么情况了……小孙他还救得回来吗……”

  “……不知道……但咱们得在这儿做个标记,方便来回找人,今晚咱们就不继续往前了,就在这里的鸡笼岩石下面集体修整一下,然后一起在这周围找小孙……一般情况下只要我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惹怒‘傩’神,大伙都会没事的,放心放心……不过,说起来,你们刚刚有听清楚……那些穿着白衣服的小人究竟在唱什么了吗……”

  沈老师这么一问,大伙也有些愣住了,郑女士和丈夫面面相觑地对视着,刚刚光顾着追人的学生们也是茫然得很,而正在这时候,一直白着脸没吭声的陈如沁却是犹豫着出声来了一句。

  “好像是……公鸡郎要杀鸡……然后笼子里关着八只鸡……一只在林子里被砍断了脖子什么的……”

  “八……八只鸡……砍断脖子……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不会就是指的我们吧!!您,小陈,我们夫妻俩,小孙,还有三个学生……我们不是也正好是八个人吗……而且之前咱们……咱们正好还……”

  “你别胡说!有我们什么事,小孙那是自己跑出去的……我们,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一听到陈如沁这么说,那额头上都是冷汗的郑先生就面色难看地出了声,站在一旁的郑女士闻言面色苍白地大叫起来制止了自己丈夫接下来的话。

  可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这其中沈老师又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所以当下这老先生便怀疑地看向这对莫名其妙的夫妻又冷下脸忽然开口道,

  “什么没做,又做了的,给我说清楚!你们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能做什么,学生们能给我们作证的,是不是!是不是……”

  “对……对,没什么……没什么……沈老师……我们可以发誓……”

  那三个年纪不大的学生大抵是被吓坏了,所以结结巴巴地看了眼彼此,最终还是决定为难地闭着眼睛继续了一开始他们就撒下的那个谎言。

  而听到这话,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沈老先生也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又看向旁边的陈如沁轻轻道,

  “……小陈,你听到的就只有这些?”

  “对,就这些……其他的东西我也没听清楚了……”

  害怕地捏着手的陈如沁这话让看上去都是一旁干站着的其他人都有些心情复杂地沉默了,毕竟这不详的侗歌刚刚才带走了目前还生死不明的小孙,这让在场的每个各怀心思的人都有些为接下来的行程安全而感到担心。

  而哪怕接下来一起往那约定好的鸡笼岩石走,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众人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直到他们带着一路为了减重而丢弃的所剩无几的行李在逐渐变黑的夜色中穿梭过一座摇摇欲坠的木头吊桥,又终于在月光下看到远处有一片挨着水源的鸡笼形的石壁。

  通过地标确定前方离山下的少数民族聚集地应该不会超过十一公里的老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又对身后集体累得根本不吭声的大家挥了挥手后才快速开口道,

  “趁现在大家准备一下今晚的露营,小陈还有郑太太都是女性,就先去鸡笼岩石那儿把大家今晚要睡的铺盖都准备好……学生们,还有郑先生和我一起去再回头找找小孙……”

  沈老师的话让已经快撑不住的学生们还有郑先生有点面色烦闷,但是想到那生死未卜的小孙大伙还是集体沉默了。

  而看到老爷子带着其他男性离开,从刚刚起脸色一直很难看的陈如沁先是拎着自己手上那只纸袋子也神色倦怠地跟着走了上去,又显得动作很迟缓地就在石头下方找了个相对不那么潮湿的地方走。

  可她才刚要坐下,一旁早早地跑进来,又往地上快速地铺上自己衣服的郑女士就忽然往她正要坐下的地方丢了件她丈夫的外套。

  而看到陈如沁明显一愣的眼神,这明显占惯了别人便宜的中年女人这才阴沉下脸显得一脸不悦地开口道,

  “年纪轻轻都不知道点礼貌嘛,自己大着肚子别人就得让你是不是……你好意思自己坐在这儿,让其他人坐在旁边这么潮的地方吗……”

  这话一听就是没打算和她客气了,陈如沁闻言有些尴尬,但还是秉持着自己父亲常说的不与他人多言多争的原则皱着眉地点了点头又回了句。

  “……好,您坐。”

  而看到她这么容易就退让了,那郑女士也冷笑着把东西都丢在地上,等坐下来把自己的行李和衣服强行堆满了石块底下最干燥的一块地方。

  这被周围的环境逼得有些情绪暴躁的中年女人这才抹着头上的汗悄悄看了眼陈如沁,又在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块虎威后忽然就脸色变了变。

  “哟……那个老爷子居然把这东西都给你了啊……”

  “什,什么?”

  “就这块虎威啊,不是之前大家一块在后面那座山上捡的嘛,还说能辟邪的那个,怎么就单独挂在你身上了啊……难怪你刚刚一点事都没有,就小孙着了道呢……”

  这话听着就阴阳怪气的,这欺软怕硬惯了的郑女士明显不敢在沈老师面前说这话,所以看看四下无人就一脸排挤盯着陈如沁使劲地说。

  而根本没想这么多的陈如沁一听到这话也怪难堪的,只能红着脸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又在望向郑女士后才为难地开始解释道,

  “这是之前宝宝和我都不太舒服,然后沈老师给我的……说能保佑宝宝,但下山后我会还给他的……毕竟这不是我的东西……”

  “哟,这敢情好,那要不你现在就先脱下来拿给我看看吧,我家老郑有个亲戚就是做这种古董鉴赏的,我来看看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啊……”

  脸上藏不住贪婪和刁钻的郑女士说着就把露骨的要命的眼神落在了陈如沁的脖子上,陈如沁见状心里莫名有点不安,出于一直对这对夫妻人品的防备,所以她只是皱着眉捏着虎威却不知道该怎么吭声。

  而看到陈如沁一脸不给自己面子地低着头,却就是不肯把东西拿给她,阴着脸不说话的郑女士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再一想到那天他们偷偷瞒着陈如沁和沈老师杀鸡的事更是莫名地不安,所以当下脸色难看的她便压低声音凑近些陈如沁,又一脸心虚地瞪着眼睛厉声开口道,

  “……你,你不会是刚好知道些什么?还是……看到了些什么?那天晚上我们在那家人厨房的时候,你不会是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那天晚上真的……真的杀鸡了!!可……可你们不是说没有吗……难道……难道……今晚的事……”

  陈如沁明显被吓坏了的反应让知道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的郑女士更冒火了,再一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么一吓就什么实话都说了她更是懊恼得不行。

  而陈如沁一听到这话也气红了眼睛,接着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状况颤抖着声音大声来了一句。

  “原来……原来真的是你们骗了我和沈老师!我们根本什么也没做!是你们……你们这些人害苦了我们!!”

  陈如沁这话像是一记巴掌一样打在了郑女士脸上,也许是出于害怕,也许是出于心虚,总之她瞬间就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瞪了陈如沁一眼又扯着嗓子骂了句。

  “你在这儿胡说什么,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你以为你根本没吃那些山里的妖魔鬼怪就会放过你吗!!”

  而说完,这精神极度紧张以至于有些失控的中年女人也顺势竖起眉头准备扑上来就抢走陈如沁的那块虎威。

  可她刚要伸出手,郑女士和陈如沁却同时听见一声熟悉的,属于郑女士丈夫的惨叫声,伴着阵诡异的侗歌声从鸡笼岩石的传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两只鸡想要跳坑里】

  【脑袋身体却全分离!】

  “这是老郑的声音……我家老郑这是怎么了!!老郑!!老郑!!”

  一听出这是自己丈夫的声音,那脸上写满了恐慌和畏惧的郑女士就猛地爬了起来又朝外头跑去。

  跟着睁大眼睛的陈如沁见状脸色惨白地就想拦住她,可是却被仿佛着了魔的郑女士一把推倒,又眼睁睁地看着她发了疯的跑出去。

  而知道这传播很远的侗歌声很可能对人的精神和听力有所影响,明明还大着肚子的陈如沁见状咬咬牙就从地上爬起来,又迅速地跟上了跑在前面的郑女士。

  可等她们俩一前一后地跑到那郑先生发出惨叫的地方时,瞬间大叫起来的郑女士和陈如沁却只看到了一个躺在坑底,身体已经血淋淋断成两截的中年男人和不远处那具已经被什么斧头之类的东西活生生砍的人头落地的小孙的……尸体。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救命!!救命!!老郑!!!老郑!你等着我下来救你!!!”

  崩溃地抱着头就大喊了起来,郑女士哭天抢地挣脱开陈如沁的手就跑向不远处的那个奇怪的土坑。

  可还没跑出几步,她整个人就失足从坑底滑落,又一头栽倒在泥泞肮脏的污泥里。

  见状刚要上去拉住明显已经晕过去的郑女士,脸色苍白,却咬着牙想上去救人的陈如沁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面前接近小孙和郑先生尸体的那片野生林子里,却又开始一个,两个,三个地探头探脑地冒出像之前那样的穿着白衣服,白裤子的‘老孩子’。

  而这一次,离它们一瞬间很近很近的陈如沁刚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些白色的怪物苍老如老翁的怪脸和已经被血肉模糊了的黄色牙齿,以及郑女士她从自己手里被这些怪物恶狠狠地争抢过去,又活生生粗暴拉扯撕碎的小腿和手臂!

  “啊!!!放开!!!放开她!!!”

  “嘻~~嘻嘻~~!!!”

  一吃到口腔中新鲜肥美的人肉,就如同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大声怪叫了起来,满脸肉屑血污的‘老孩子’蹲在泥地里疯狂啃咬着郑女士的脑袋和小腿,又用血红血红的大眼珠子朝上贪婪恐怖地盯住了已经面无人色的陈如沁。

  而见状红着眼睛就拿起手边的石头朝下面的‘老孩子’用力地砸了过去,披头散发的陈如沁这仿佛垂死挣扎的举动让吃人的‘老孩子’们的眼神更阴毒怨恨了,拍着血淋淋的巴掌就冲着陈如沁怪笑着唱出了今晚的第三段催命的童谣。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三只鸡想要躲洞里】

  【眼珠扎穿死掉哩!】

  “啊!!!!!救命!!!被吃我们!!!别吃我们!!!”

  “……沈老师……沈老师……”

  这如同魔鬼一样的歌声将陈如沁整个人都弄得恍惚颤抖了起来,因为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这恐怖凄厉的惨叫声从哪儿传过来,而歌谣中所唱的那三个学生很可能如今已经像小孙和郑女士他们一眼死于非命。

  想到这儿,便不自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小腿已经彻底失去行动力的陈如沁瑟瑟发抖地感受着泥地里的‘老孩子’们爬的离自己越来越近,心底的求生欲却越来越少。

  偏偏就在这时,明明已经打算放弃反抗,被这些怪物活生生吃掉的她却感觉到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忽然用力地蹬踹了一下自己。

  也正是这莫名的一阵痛感,让抱着头明明已经认命的陈如沁忽然奇异地瞪大眼睛,又拿起藏在衣服里的‘虎威’就恶狠狠地扎向了朝自己扑过来的那只‘老孩子’的眼睛!

  说来也奇了,那金色‘虎威’一迸从陈如沁发出刺目的光亮,那些原本还残暴无比的白色怪物们也都纷纷怪叫着爬到了一边。

  而眼看着那些怪物们仓皇逃窜的样子,接着,这在生死一刻,仿佛成为另一个全新自己的母亲才喘着粗气顶着即将临盆的身体,就这么发疯般地红着眼睛冲出这些怪物的重围,并朝着刚刚沈老师独自去往的那片林子里飞快地跑去。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阳阳……等着妈妈带你出去……等着妈妈……沈老师!!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一边忍着眼眶里的眼泪一边捂着肚子拼命地往前跑,陈如沁在山林间狼狈的哭喊声终于引来了同样被吓得面无人色的沈老师的回应。

  可等她循着那微弱的声音又好不容易找到最开始的那个吊桥旁边,一看到那手上握着一根带血的木管,却还是被那些白色的怪物活生生咬开了脖子的老者艰难地朝自己挤了个苍白难看的笑容,一瞬间已经明白所有人即将面临什么结局的陈如沁还是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小……小陈……你和宝宝都……没事吧……”

  “我没事……宝宝也没事……”

  “那……小孙……还有郑太太两口子呢……”

  “……他们……他们……”

  “我也没保住那三个孩子……唉,真是作孽啊……让他们好好听我的……他们都不乐意听……就和当初我那个不听话的女儿一样……总是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听,还怪我是个老古董,老封建……结果啊就这么……完全没有预兆地死在了一场山里的工程事故里,搞得我这个……老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要特意……特意来这儿……看看自己的女儿……的尸骨……找找自己的女儿究竟葬身在哪里……”

  沈老先生这么说着也有点心酸地眨了眨眼睛,他之前一路上其实鲜少会提到自己的家人和孩子,但是此刻这个总是精神奕奕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不少,连那种时常冲人侃侃而谈的劲儿都一下子消失了,而见状,浑身瑟瑟打抖的陈如沁也是泣不成声,等她呜咽着开口说着,

  “沈老师……沈老师……你别说话了……你坚持住……等着我带你出去……等着我带你出去……”

  又搀扶起地上的老人家就一起摇摇晃晃地往桥上走,眼睛通红的陈如沁的话让满身是血的沈老爷子有点艰难地点了点头,但站起来的勉强坚持了一下,今年已经年纪一大把的老先生还是狼狈地摔倒了桥上。

  也是在这时,那一直在后面紧跟着他们的催命符又一次从身后的林子里传来,而这一次侗歌的内容传进陈如沁和沈老先生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这样了。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还有一只老公鸡】

  【粉身碎骨沉河底!】

  这阴森森的侗歌让此刻正置身于那摇摇晃晃的木桥上的陈如沁一下子白了脸,而同样听见了这话却只是颤抖着双手不吭声。

  等趴在地上看了眼陈如沁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使用过一次就黯淡无光的虎威,到此刻其实已经清楚他们为什么被那些恐怖的怪物追上,又什么会惹上这场无妄之灾的沈老先生先是疲惫地叹了口气,等捂着自己脖子上狰狞的出血口又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之后他才缓缓咳嗽了一声道,

  “小陈……我……我今天恐怕我走不了,你接下来就别管我了,还是带着……孩子赶紧走吧……我去替你引开……那些怪物……你就想办法带着这块虎威逃跑……千万……千万别去听身后那些侗歌……要是听了,你就再也没办法逃走了……”

  “……”

  “另外……这是我从范村的本地人那儿听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给我好好听好……来自‘傩’神的报复会维持时间的两轮,也就是……二十四年,如果在在那之前,你和你的孩子阳阳……都能有幸躲过去了……你们这辈子就能平平安安再没有一丝劫难了……”

  “……那……那您呢……”

  “我……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又无儿无女,这辈子其实算算也该走到头了……你还有自己的孩子,你还有自己的父亲,你应该逃出去,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座山里……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吗……”

  这话让跪在地上的陈如沁完全不能接受地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只能低下头抓着沈老爷子的手死死地不放。

  可见状,脸色因为失血惨白的沈老爷子却只是疲惫地回头看了眼那些即将追上来的‘老孩子’,又在忽然一个使劲发狠地站起来将陈如沁推出了身前的桥面,并用手中打开汽油塞子的打火机瞬间点燃了身后的吊桥后,才冲着对面的陈如沁挥开手大喊了起来!

  “快……快走!!如沁!赶快走!!!千万别让这些怪物再有机会找到你和孩子!!好好记住我的话!!快走!!!听见了没有!!!”

  “不……不要!!沈老师!!沈老师!”

  那一刹那,陈如沁通红一片的眼睛里像是烧起了一把鲜红狰狞的火。

  可无论她怎么大哭着求救,那座奇怪的吊桥,满身是血的沈老师还有那些白色怪物们还是在她面前连同山中的这些恐怖的记忆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

  她所能看见的最后一丝真实,就是在这北侗和南侗交接的幽深山峦深处,在那红色的月亮升起的地方,仿佛有一双分得很开,闪烁着无尽仇恨和厌恶的血红色公鸡眼睛在阴冷地看着她。

  这一幕仿佛成了她一生的梦魇,此后的多年间,无论陈如沁如何试图去忘记,这恐怖离奇的一切却都完完整整地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

  两天后,东山县一辆开往桥水镇的大巴在乡政府大道旁二百米处无意中发现了一名浑身是血,身怀六甲,已然奄奄一息的陈姓产妇。

  四天后,东山县妇幼保健站209病房迎来了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这一天,正好是2019年9月21号,即这一年东山县本地一年一度的赤水龙王祭。

  而在这神秘的大山深处,却远远有那奇异遥远的侗歌传来,一直到红色的月亮再次升起,那歌声再依稀消失踪迹……

  ……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只剩最后一只鸡】

  【究竟跑到哪里去】

  【抽出肠,剥掉皮】

  【肚里的娃娃哭啼啼】

  【无论你跑到哪里去】

  【公鸡郎都要抓住你,抓——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1侗族分北侗和南侗

  2巫傩文化:侗苗特有的巫术文化

  3侗歌:侗族当地特殊唱腔

  九千不到,但终于把前情交代结束了。

  你们懂滴,下章谁要出来啦哈哈,嗯,大号舅舅第一次登场,耶~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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