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_穿成渣A后老婆就不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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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

  唐梨握着她的手,修长指节没入指缝间,两人十指相扣,紧密贴合着,仿佛解不开的锁扣。

  肌肤紧密贴合着,蔓开一阵暖意。

  唐梨的体温比自己要高上些许,每次触碰到她时,都会将绵绵的暖意渡过来,那样温暖,涟漪般层层圈圈地扩散开来。

  楚迟思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唐梨牵着她走,步伐不快也不慢,是一个对她来说很舒服的速度。

  校园里静谧而平和,随处可以见到背着书包匆匆走过的学生们。古朴的建筑伫立在树林间,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被剪碎成无数菱形的光片。

  楚迟思偷偷加快脚步,和唐梨靠近了一点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那梨花淡香太过诱人,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唐梨似乎察觉到了她步伐的变化,转头向自己笑。

  指尖抵着柔软的手心,轻轻挠了挠。

  跃动的光线落在眉睫间,像是一片小小的金箔,她眨了眨眼,“金箔”便落进眼睛里,点亮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大学校园里到处都是咖啡馆,几步路就到了,两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唐梨松开她的手,笑着说道:“我去买咖啡,你要不要先找个位置坐下?”

  楚迟思选了一个店外的座位。

  下午阳光正好,枝叶婆娑起舞,沙沙声似温柔的海浪,翻涌着漫延开来,漫过她被风卷起的发梢,落下零星水意。

  隔着玻璃窗,恰好可以看见唐梨的背影,漂亮的褐金长发梳成了高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而轻轻晃动着。

  她似乎正在和售货员说着什么,点杯咖啡点了好久,然后晃悠去旁边等候着。

  走路歪歪扭扭,就是没个正经模样。

  唐梨一会便回来了,手中不只拿着杯黑咖啡,还顺带着端了盘小蛋糕。

  她将两样东西都,放到楚迟思面前,笑盈盈的:“久等啦,还给你买了个蛋糕。”

  楚迟思小声询问:“什么蛋糕?”

  “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唐梨拉开椅子坐下,懒声笑了笑,颇为得意地炫耀说,“就剩最后一块,被我给抢到了。”

  楚迟思一边喝咖啡,一边小口小口塞着蛋糕,唐梨就在旁边看着她,时不时说些不太着调的小笑话。

  “你猜我怎么找到你的?”

  唐梨卖‘队友’毫不手软,三下五除二就把对方卖了干干净净:“我当时跑你公司门口蹲点,没蹲着你,结果蹲着了派派。”

  她神神秘秘的,说:“你猜怎么着,她一句‘幸好迟思姐今天去听讲座了’就把你的行踪彻底暴露了。”

  楚迟思捧着咖啡,小口喝着:“嗯,你下次还想找我的话,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唐梨故作震惊:“老婆你不可以这样,我回家就把你玩偶藏起来,看你还能抱什么睡觉。”

  楚迟思斜睨她一眼,没说话。

  看楚迟思神色平静,慢悠悠捧着咖啡杯的模样,唐梨心莫名有点痒,就想要去逗逗她。

  淡香悠悠,清冽而绵长。

  唐梨坐没坐相,半倚着桌面,向着楚迟思这边压过来些许。

  楚迟思蹙了蹙眉:“?”

  唐梨抿唇笑着,撩起自己一缕长发,沿着指节绕了几圈,捻成个小扇子模样。

  小扇子晃晃悠悠,抵着楚迟思拿着杯子的手,柔柔地扫了几下。

  她问:“迟思,我能喝口咖啡吗?”

  楚迟思面不改色:“自己买。”

  小扇子不安分地擦过皮肤,顺着修长指节一路向上,慢悠悠地蹭着,蹭着,如讨好着你的毛绒小狗。

  发梢一点点磨蹭着,绵绵痒痒,动作也是轻柔的,不止撩拨着心弦:“我就想喝你这一杯。”

  楚迟思提醒说:“很苦。”

  唐梨委屈巴巴的,不依不舍:“你都没给我喝过,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喜欢?”

  说着,她又开始发挥演技,歪曲话题:“难不成老婆你这么了解我,连我不喜欢苦味的东西也知道?”

  楚迟思:“……”

  片刻后,楚迟思放下了咖啡杯子,她将杯盖打开,默默推到唐梨面前:“给。”

  唐梨一愣,没想到自己的激将法居然管用了,连忙将咖啡拿过来,很是豪放地灌了一大口。

  紧接着,苦味在舌尖炸开,直直窜上眉梢,搅得人天翻地覆。唐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表情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

  这副小破身子还能不能好了!!!

  唐梨拧着眉,捂了捂嘴唇,硬生生把喉咙里的咖啡咽下去,日常想起拆了这个给自己绑定渣a的破烂系统。

  楚迟思问道:“如何?”

  唐梨咽下唇齿间铺天盖地的苦味,弯眉笑得灿烂,嗓音软绵绵的:“真好喝,老婆给的就是甜。”

  楚迟思:“……”

  楚迟思:“…甜?”

  她拢着细白的五指,清冷的眉眼微敛起些许,笑意淡薄:“难得你这么喜欢,那就喝完再走吧。”

  唐梨:“…………”

  自己挖坑结果埋了自己,叱咤风云八百年,逮着楚迟思使劲“祸害”的唐梨,终于又体会了一次被人坑的滋味。

  不过嘛,坑自己是老婆又不是外人。

  她倒也是心甘情愿,自己把自己踹进坑里,再可怜巴巴地求老婆把她拉出来也不是不行。

  两人在这边说话聊天,殊不知,不远处也有人在看着她们。

  戴着宽边帽的女人慵懒坐着,大波浪卷发搭在肩颈,她掂着小巧的银匙,慢慢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雾气朦胧,一缕缕腾起。

  “那个…那名攻略者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敢泼您咖啡,您真的就打算这样放过她吗?”

  耳畔腾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凭空出现一般,找不到任何声音的来源,就只是浮在半空之中,只有她可以听到。

  女人勾了勾红艳的唇:“不急。”

  咖啡还是滚烫的,腾起一丝虚无缥缈的白雾,渐渐融入空气中:“来自最信任之人,最爱恋之人的背叛,才会更有趣不是吗?”

  声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您比较厉害。”

  女人但笑不语,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小饮了一口,醇香与苦涩在舌尖蔓延,化为了深不见底的笑意。

  “不过,也得让她吃点苦头。”

  咖啡杯被放到桌上,“嗒”一声轻响,女人拢起五指,吩咐说:“你去修改下后台数据,给攻略者加个异常状态。”

  她叮嘱说:“小心楚迟思那边,记得要做得不留痕迹,明白吗?”

  声音应下,消失在了空中。

  。

  顶着楚迟思似笑非笑的神情,唐梨最终抗下压力,硬是把整整半杯黑咖啡给灌完了。

  由于原身对苦味实在太过敏感,唐梨这样一个对甜食丝毫不感兴趣的人,回别墅后都破天荒地往嘴里塞了一堆糖果。

  近几天是夏至,临港作为北盟国的沿海城市,更是有些湿热难忍。

  但唐梨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把空调调低了几度好睡觉,这个小破身子就硬生生地被冷风给吹感冒了。

  “叮咚,【我要谈恋爱】系列任务已更新,请于今日内及时完成,否则将要接受惩罚!”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唐梨却没有力气去点开,她昏昏沉沉地栽倒在枕头上,声音微哑:“几点了?”

  系统:“任务更新,代表着早上九点啊。”

  唐梨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翻过身去继续睡觉。呼吸滚烫,喉咙很干。

  “我…有些发烧。”

  唐梨头疼得厉害,揉了揉额心:“我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被空调吹一下都能病倒。”

  系统说:“确实,看你平日活蹦乱跳的,今天忽然这么颓废,让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唐梨气若悬丝:“滚。”

  系统啧啧感叹:“看来真是病的很重,连‘滚’字都说得如此有气无力。”

  唐梨:“……”

  【剩余生命值:87】

  【发烧状态:每小时生命值-1】

  比起之前的流血负面状态(每分钟-3生命值),这次的发烧负面状态要温柔得多,每个小时才减少1点生命值,足够她恢复过来了。

  唐梨总不可能一直烧87个小时。

  那样人都会烧傻了。

  “你要是不习惯,就帮我去把发烧状态给删了。我现在脑子昏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人在哪里。”

  唐梨沉沉地呼吸着,眉头拧起:“这样下去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做每日任务,明天一醒我就离重置点又进了一步。”

  系统摊手:“没有权限,不好意思。”

  唐梨翻过身来,用被子把自己包住,声音闷在里面:“要你何用。”

  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会,烧得越来越狠,头也跟着越来越疼,钻心刺骨一般,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

  唐梨躺了半晌,隐约听到“叩叩”的敲门声,听起来是别墅里的管家:“唐小姐,您要吃午饭吗?”

  “…吃,等我一会。”

  唐梨勉强坐起身来,一触额头才发现满是细汗,她洗了把脸换身衣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门。

  管家询问说:“您还好吗?”

  唐梨坐在餐桌旁,用手捂着滚烫额头,声音有些嘶哑:“还好,死不了。”

  饭菜精美喷香,她却没什么胃口,只匆匆地喝了点粥。

  系统说:“今天的每日任务有点难,你确定不要先看吗?”

  “我有些不舒服,待会再看。”

  唐梨摇摇头,她难受得厉害,一边往嗓子里灌着冰水,一边向管家询问说:“楚迟思呢?”

  管家恪尽职守,谨遵程序设定,一板一眼地回复:“楚小姐不在。”

  唐梨又灌下一口冰水,水是没有味道的,她却无端端感觉有些酸、有些涩,苦味停驻在自己的舌尖,久久不肯弥散。

  楚迟思发烧时有她照顾。

  那自己发烧时呢?

  滚烫的温度压迫着理智,唐梨感觉自己大脑都有些不清醒了,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难过,觉得委屈。

  肚子里酸酸涩涩的,像是嚼了个柠檬。

  可是,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难过、委屈什么。

  管家看出她精神似乎有些不太好,走近了几步,弯腰询问说:“您是发烧了吗?”

  “上次楚小姐买的退烧药,止痛片应该还在,我去帮您拿过来好吗?”

  唐梨哑着嗓:“不用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熬过来的,哪里用过这么奢侈的东西,喝多点水,睡一觉就能好得差不多。

  唐梨叹了口气,指节抵着额角,来回划拉着,让系统都忍不住吐槽:“你再继续揉额头,皮肤都快起皱了。”

  “…是…吗。”

  唐梨声音恹恹,被浓浓的倦怠所包裹着,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她关上电脑屏幕,索性在床上躺下来。

  额头仍旧滚烫,迟迟都不见好。放在床头的冰块慢慢融化,水珠顺着杯壁向下流淌,在桌面形成一个小小的池塘。

  唐梨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被窝被她捂得滚烫,小火炕一样。

  “叩,叩。”

  两声轻响,有人在敲门。

  “抱歉,我不吃晚饭了。”唐梨闭着眼喊了一句,但她声音太过沙哑,又细弱,也不知道对方听到没有。

  门被轻轻推开了。

  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自己身旁,唐梨烧得睁不开眼睛,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缩在床铺的角落。

  有人在扒拉头顶的被子。唐梨试图反抗,身体却软绵绵的,未果。

  厚重的被子下,露出一副紧闭着眼,可怜巴巴的小脸来。唐梨面颊微红,长睫密密的,唇畔染着点水意:“困……”

  那人看着她,莫名地愣住了。

  她一松手,唐梨便又倒了回去,栽在柔软的枕头上面。

  那人:“……”

  唐梨小声念叨:“我有些不舒服。”

  窗户被人打开了,微冷的风吹过身侧,糅杂着一缕好闻的淡香,如细雪间蔓出清冽的枝叶,让她感觉好受了不少。

  指节贴上额头,有一点微微的凉。

  她嗓音清冷,似玉石坠地:“管家说你发烧了,不肯吃饭,不肯吃药,在房间闷了一天。”

  虽然说话那人冷冰冰的,但是声音真的很好听。唐梨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嗓音含糊:“是吗……”

  那人顿了顿,又说:“你想死吗?”

  唐梨转过头来,金发散落在枕头上,她眼睫染着水雾,鼻尖也通红,糯糯地说:“我不想死,我在想我的老婆。”

  “她怎么老是不理人呢。”

  唐梨困倦地阖着眼,长睫一下下地垂,又小声嘀咕了句:“但是她好可爱。”

  那人:“…………”

  系统惊呆了,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烧糊涂了,还是清醒着的?”

  鉴于唐梨平时就是个不着调的模样,话一套一套的,连系统都没法分辨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着一本正经的真心话。

  唐梨闭着眼,在心里碎碎念叨:“不知道,我头疼得快炸了……”

  系统调开后台,看着【高烧状态】嘀咕:“之前看你被揍到只剩1点生命值都不痛不痒,怎么发个烧就成这样了?”

  唐梨说:“那个不一样,那次是物理攻击,这一次是魔法攻击。”

  系统语重心长:“少打点游戏吧。”

  唐梨闷闷地不知道说了声什么,翻了个身,把自己给闷在枕头里。

  有人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推了推:“起来吃药。”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冷冷的,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唐梨栽在枕头间,露出半张玫色的面颊:“不要。”

  楚迟思站在床边,微皱着眉。

  唐梨呼吸声很沉,平时控制得极好的alpha信息素也漏出些许,氤氲在流动的风里。

  仿佛只要伸出手,便能触到纷扬的雪白花瓣,捧回满怀的浅淡芬芳。

  楚迟思沉默了片刻。

  指尖触上唐梨面颊,将一束散落在眉睫的细发勾起,温吞地辄过泛红面颊,将那缕碎发挽到耳后。

  然后,她自己都愣了愣,有些茫然地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唐梨烧得迷糊,“唔……”

  指心微凉,细腻而柔软,轻轻划过肌肤时,也像是抚过心坎,留下一道纤细冰凉的痕。

  凉凉的,好痒好痒。

  只可惜那触感转身即逝,蜻蜓点水一般轻盈,唐梨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那离开的东西。

  非常不幸地,她扑了个空。

  “哐当”一声响,唐梨连人带被子砸到了地面上,她摔得骨骼生疼,却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有人在身旁蹲下,声音离得很近,多了几分缱绻,几分未曾散去的温存:“你知不知道——”

  “自己在干什么?”

  指节再次覆上额间,犹豫着探了探温度,想要抽走时却被人拽住了。

  指尖滚烫,带着令人心颤的温度。

  楚迟思神色冰冷,低头望着被唐梨握着的手,本能地想挣脱,可是她却犹豫了,任由对方握着自己。

  不应该是这样的。

  唐梨拽着她,面颊有意无意般贴上手背,软绵绵地蹭了几下,宛如一只眷恋的幼兽,总能让人不自觉心软。

  面颊皮肤很软,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擦过手背时能融化成水。

  楚迟思身子一僵,“放手。”

  唐梨紧紧牵着她,长睫柔柔抚过手背,咬字绵软如呓语:“好凉……”

  呼吸滚烫地蔓过指缝间,几乎要钻进皮里,燃起细细的火苗。

  “我说了,放手!”

  楚迟思一咬牙,抽走了自己的手,她不断向后退去,直到脊背“哐当”撞上紧闭的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可她却总觉得,一丝柔腻绵密的触感还留在手中,一缕虚无缥缈的淡香还缠着指节,久久不愿散去。

  绵软而温暖,勾起心尖痒意。

  楚迟思摩擦着自己的手指,神色晦暗,她抬头望去,却见唐梨蜷缩着躺在地上,肩胛似乎在微微颤抖着。

  她垂着头,褐金色的长发散落一地,白色的被子在身下铺展开来。

  如同被折去羽翼的飞鸟,虚弱而苍白,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寻求自己的庇护。

  楚迟思忽然有些心软了,哪怕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应该永远保持清醒与理智。

  可是那个人看起来很难受。

  楚迟思沉默了许久,抵在门把上的手犹豫着,轻轻扭动几下,却又停住了动作,僵硬得像块石头。

  连楚迟思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在迟疑着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真是……”

  楚迟思叹了口气,她松开了门把,小步走回唐梨面前,在她面前跪坐下来。

  她抿着唇,推了推唐梨肩膀:“醒醒。”

  唐梨恍惚着睁开一丝眼帘,蒙着水雾的视线里,勉强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理智的弦被烧得欲断未断。

  唐梨告诉自己应该后退,可是总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在蛊惑、在引诱着她,让她伸出手来。

  “——你,你干什么?!”

  细柔温软的人撞进怀里,手臂不由分说地环过腰际,软绵绵地将楚迟思抱在怀里。

  力道并不大,却很难挣脱。

  褐金长发散落在白衬衫上,像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狗,蹭了蹭,又蹭了蹭。

  楚迟思声音都变了个调,从来温敛清冷的眼睛染上点怒意,五指紧紧绷着:“放开我!”

  “可是我头好疼。”唐梨喃喃说着,喉音细微,直挠到心里:“好疼……”

  楚迟思:“……”

  楚迟思整个人被撞倒在地,长发凌乱地散在肩膀,似是被撞得疼了,眼角染着一点零星红意。

  她用手臂撑起些身体来,环抱着腰际的那个人也跟着滑落一点,栽倒在自己的腿间。

  呼吸细细密密地,涌进衣服褶皱,从布料的缝隙间漏入,给人一种吹拂在皮肤上的错觉。

  太贴近,太磨人。

  楚迟思蹙了蹙眉,锲而不舍地推唐梨:“别抱了,松手。”

  不知道唐梨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她抱得更紧了一点点。

  楚迟思平生从未有过如此头疼,又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紧绷的肩膀松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清醒时就够不让人省心。怎么发烧后,就变得更加难缠了?

  说也说不动,推也推不开。

  她又能怎么办?

  。

  唐梨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在拨弄自己的长发,簌簌响动落在耳廓,无端端便让她觉得安心。

  “好了,好了。”

  指节覆在头顶,顺着长发慢慢地向下滑,轻声安慰着她,“还疼不疼?”

  温润细腻的淡香缠绕着鼻尖,让她降落在薄而柔软的云间。唐梨闭着眼睛,感受到有人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长发。

  好温柔。

  那人任由自己搂着腰,却还是轻声哄着自己,虽然声音冷冷的,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她轻声说:“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鼻尖能嗅到清冽的芬芳,一丝一缕,细心织成了柔韧的网,引诱着懵懂无知的猎物一步步踏入未知的陷阱中。

  无处可逃,她甘之若饴。

  唐梨有些累了,紧锢着对方的手臂也不自觉地松了些许,结果那个人抓紧机会,一瞬间就不见了。

  耳畔响起脚步声,房门被打开,“咔嗒”一声,又复而关上,留给唐梨满室的寂静与冷清。

  怀间空落落的,她觉得好难过。

  地面坚硬冰冷,薄被盖着一点身体,唐梨却仍旧觉得冷,瑟瑟发着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房门又被人重新打开了,不过这次的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一前一后地来到自己面前。

  唐梨不太高兴,她就想要一个人。

  那个清泠似玉特别好听,自己很喜欢,却老是冷冰冰的声音说:“你给她喂一点感冒药。”

  另一个任劳任怨,天天帮自己购物、买游戏、来回接送,每时每刻都想辞职的声音说:“楚小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冷冰冰:“撬开她嘴,塞进去。”

  想辞职:“这个,这不包括在管家的职责里啊。您都把药拿过来了,只要让唐小姐坐起身,然后喂给她就好。”

  冷冰冰:“不可能。”

  想辞职:“…………”

  想辞职叹口气,伸手想来触碰唐梨。她身上没有那种缱绻而剔透的气息,让唐梨瞬间警惕起来,神经绷紧。

  唐梨翻身坐起,动作极为迅速,小臂猛地抵上那人脖颈,压制住呼吸与命门,另一手将那人的手死死扣在原地。

  金发散下来,她目光冰冷:“你是谁?”

  想辞职:“…………”

  “楚小姐,我不干了,我今天就要辞职,”想辞职面无表情,“我觉得比起钱来说,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楚迟思:“……”

  楚迟思叹了口气,“放开管家。”

  很奇怪的是,唐梨一下子停止了动作,松开管家。

  浅色眼瞳望过来,沁着零星寒意,却在望见她的瞬间消融,藏着一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乖觉温驯。

  管家爬起身:“我要辞职。”

  楚迟思冷淡:“感冒药给我。”

  她从管家手里接过小药瓶,倒出两枚后,顿了顿,又多倒了一枚出来。

  绿白相间的药丸在手心滚动,楚迟思盯着唐梨,说:“张嘴。”

  喂药的过程异常顺利,唐梨处于半梦半醒间,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居然还挺听从楚迟思指令的。

  她呆呆地从楚迟思手中接过药物,没有丝毫迟疑便倒入口中,又从对方手里接过清水来,一口喝完。

  脖颈动了动,一个吞咽的动作。

  有一滴水顺着细白的皮肤淌下来,描出一道窄窄的水痕,倏地消失在微敞的衣领间。

  “……”

  唐梨很乖地将水杯递回来。

  柔顺的褐金长发彻底乱了,凌乱地散落在肩膀上,她低垂着睫毛,面颊微红,看起来溃败而颓靡。

  楚迟思接过水杯。

  她顿了顿,迟疑着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唐梨的头发:“应该没事了,走吧。”

  唐梨默不作声,任由她将长发弄得又乱了一点点,柔软的淡香缠绕着鼻尖,无端端便让人感到心安。

  。

  退烧药很快发挥作用。

  唐梨第二天醒来时,屋外阳光明媚,能听见鸟雀嘀嘀的轻快叫声,跃动的音符掉进屋子,蹦蹦跳跳地落在脚边。

  系统冒出头来:“唷,醒了?”

  唐梨翻身坐起,覆上额头,探了探自己的温度:“奇怪,好像不怎么疼了。”

  “那不,把楚迟思扑倒在地,哼哼唧唧抱了半天,差点把辛辛苦苦照顾你的管家杀了,末了还缠着楚迟思非得她给你喂药——”

  系统幽幽地说:“那必须得好了啊。”

  唐梨彻底呆住了。

  她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把楚迟思给怎么了??”

  系统:“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就把每日任务页面打开看看。”

  唐梨呼吸止不住地颤,她指尖一划,迅速打开系统界面,找到往期每日任务的记录。

  【每日任务(1/1)】

  【任务详情】每天都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小妻子真是太软太可爱啦!像只毛绒绒小狗一样扑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腰撒撒娇吧!

  【任务已完成,请攻略者再接再厉哦!】

  唐梨呼吸一顿:“这……”

  她目光微滞,久久地望着屏幕,指节僵硬地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系统看着她:“你怎么了啊?”

  唐梨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泰然不动的淡然模样。

  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深情却也残忍无情,能把甜言蜜语掰成无数瓣,送给无数的漂亮姑娘,再笑着说自己从没有留下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系统还是头次见唐梨震惊成这样,仿佛世界崩塌的表情。

  不过比起惊讶,系统更多的是好奇:“你一点不记得了吗?昨天的事情。”

  唐梨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哑一片,半晌后才吐出三个混着血的字:“不记得。”

  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

  心中警铃大作,鼓膜嗡嗡作响。呼吸声向下坠,下坠,坠入无边无垠的黑色深渊。

  她竟然——

  被这具身体影响了。

  唐梨自诩意志与克制力极强,进穿越局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与理智。

  哪怕之前被程序强制降下【alpha信息素】的惩罚,她都能够尚且保持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不要去触碰楚迟思。

  可这次却不一样。

  这具身体能够对她所造成的影响,远比唐梨想象的大得多,让她瞬间脊背发寒,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唐梨能感受“她”所能感受的疲惫,品尝“她”能够尝到的“苦味”,承受“她”仅能够承受的疼痛。

  “她”发烧,“她”难受,“她”失去意识,都会原封不动地映射在自己身上,无声无息间影响唐梨的理智与判断。

  就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

  这个世界无比真实,真实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唐梨的呼吸沉下来,掌心沁出冷汗。无边寒意顺着脊骨向上窜。

  像是无边的沼泽,将她吞没至顶。

  唐梨沉默了许久,久到系统都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不…不太好。”唐梨抿着唇,柳叶似的眉死死拧紧,指节拽着几缕长发,用力扯了扯。

  她叹了口气,松开手:“记忆很乱,我能零星记得几个画面,但是大部分的动作——都并非出自我本人意愿。”

  系统说:“原身本就娇娇弱弱的,从小到大娇养着长大,什么训练也没做过,你受到影响也是难免的嘛。”

  唐梨顿了顿:“也许吧。”

  。

  唐梨洗掉周身汗腻,换了一身清清爽爽的便服,刚推开洗手间的门,系统提示音便如期而至:

  “叮咚,每日任务已更新!”

  【每日任务(0/1)】

  【任务详情】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细水长流才能来得持久,纪念日的惊喜与可爱的小礼物永远也不嫌多哦。给爱人买些她喜欢的东西吧!

  【失败惩罚】累积失败次数(0/2)后死亡。

  “今天的任务这么简单?”

  唐梨挑眉看了眼屏幕,抱起手臂来:“你终于良心发现,准备给我喘口气了?”

  系统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任务是随机的,算你运气好。”

  任务简单,唐梨心情也好。

  她哼着小曲,一路晃悠到客厅里,正准备找点东西吃,却蓦然僵住了脚步。

  楚迟思也在这里。

  餐桌上摆了一堆纸,依稀能认出是之前的《婚约合同》,楚迟思正细细地和管家说着事情,听到响动后抬头。

  两人对上视线,唐梨一愣。

  “你的病好了?”

  “迟思,你没去上班?”

  两个问题叠在一起,之后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唐梨僵笑着,说:“好了。”

  楚迟思点头:“嗯。”

  又是一阵十分尴尬的沉默。管家此时此刻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被金钱所诱惑,没有在昨晚果断辞职。

  “楚小姐,那我先走了。”

  管家起身就要走,被唐梨给手疾眼快地拦住了。她一偏头,笑意浅浅:“您好,待会可以和我一起出去吗?”

  管家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步行街,游戏城,”唐梨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扯说,“我想去买游戏周边。”

  管家看了眼楚迟思,然后点头:“好的,您准备好之后喊我。”

  楚迟思坐在餐厅右侧,唐梨特意绕了个远路避免接触到她。

  唐梨从冰箱里随便拿了两块面包出来,就当做是自己的早餐了,然后小步跑向管家:“走吧。”

  管家愣了愣,“好的。”

  楚迟思一直没说话,目光飘忽着,看了看摊开的文件,又看了看唐梨远去的身影。

  唐梨在门口回头,远远挥了挥手:“我走啦,老婆拜拜。”

  楚迟思一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却又沉默了下来,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她摩挲着纸张,一阵窸窣的响。

  。

  唐梨只和楚迟思说了两句话,全程离她远远的,离开时迅速而潇洒,只给对方留下一个“撩完就跑”的渣女背影。

  和平日那副巴不得黏楚迟思身上,老是想着怎么蹭人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系统很是不满:“你干什么呢,对攻略对象这么冷淡,连话都不多说几句?”

  唐梨靠着椅背,头也不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一愣:“买…买礼物啊?”

  唐梨摊手:“这不就对了吗?我只需要给她买个喜欢的小礼物就好了,没必要和她说话或者凑上前去。”

  虽然吧,是这个道理没错。

  但系统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就好像自从昨天之后,唐梨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唐梨当然没有变。

  车外风景不断掠过,唐梨微微蹙起眉,指尖敲打在窗沿,“嗒嗒”两声轻响。

  她曾经对楚迟思保证过,自己可能会撒谎,可能会骗人,可是绝不会伤害她。

  但是,如果身体不受控制呢?

  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感冒发烧而已,她就强硬地违背楚迟思意愿,将她压倒并且抱住,甚至差点就对管家下了死手。

  那么,换一种情形:如果自己不小心被人下药,亦或是易感期到来——

  唐梨不敢去想,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在找到解决方法,能够100保持理智并且控制自己的行动之前,她需要暂时与楚迟思保持一定的距离。

  汽车很快便在游戏城停下。

  因为要去的地方人多,唐梨再次化了浓妆,这次戴了顶黑色假发,一副厚厚的黑色眼镜框,十分自然地融到人群中。

  游戏城里十分热闹,唐梨左晃晃,右晃晃,在宝x梦专柜买了一大堆闪闪发光的卡片,账单上的一串零惊到了系统。

  系统目瞪口呆:“你买的这是啥玩意,几张闪光卡片这么贵?”

  唐梨刷卡刷得心安理得:“反正是我老婆的钱,又不是我自己的钱。”

  系统:“……”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接着,唐梨拎着袋子,又晃悠去了游戏机的地方,随便挑了一个生化危机打僵尸的游戏。

  她个子高挑,egun往肩膀上一架,马尾飘拂,长睫翘着一点碎光,又飒又帅,气势可足了。

  引来了一堆围观的小屁孩。

  小孩们七嘴八舌:“这可是最难的游戏,姐姐你要多准备点硬币续命才行。”

  “我猜她只能打过第二关,第三关的女巫太强了,好多大哥哥全死在她手下。”

  “第四关的坦克更恐怖!姐姐你要准备好手榴弹才行。”

  唐梨淡定一笑:“没事。”

  她调整了一下瞄准镜,身体稍微弓起,往日里含笑的眼角微微眯起,视线凝在闪动的电子屏幕上。

  “砰砰砰——!”

  僵尸潮袭来,势头汹涌。唐梨的动作稳稳当当,准心极好,一瞄一个准。

  最后,她硬生生靠着一枚硬币(一条命)撑到了最后,抓紧破绽,成功耗死了最终boss。

  小屁孩围着唐梨大声欢呼:“爽!打它!强无敌!”“姐姐好强!!”“姐姐好厉害!!”

  唐梨一拂长发,叹口气:“太简单了,没有任何的挑战性。”

  小屁孩们欢呼得更热烈了。

  系统忍不住吐槽:“瞄准的这么熟练,你究竟打过多少游戏啊?能不能把心思放在任务上?”

  游戏?不完全是吧。

  唐梨态度散漫,懒声说:“可爱的老婆不怎么搭理我,不给抱不给亲不给那什么,我就只好寂寞孤苦地打游戏了啊。”

  系统吐槽道:“你要是能把花费在游戏上的一半心思放在攻略对象上,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直接退休了。”

  唐梨笑了笑,没说话。

  电子礼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代表唐梨的“63号”玩家成功登顶排行榜,以三万分的优势把第二名“pie”给压在了下面。

  【恭喜您成功通关!】

  唐梨拿了兑换券,正准备去前台换奖品,谁知道围观的小孩们之中,不知何时混进来了两个大人。

  “我去!你这个人渣败类!”

  派派神色激动,就差没冲上来揪着唐梨领子喊了:“你居然敢刷了我辛辛苦苦打出来的纪录,还压我三万分!”

  唐梨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她身上。

  因为就在派派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人低垂着头,长发柔顺地搭落在肩膀,更衬着肤色细白,脸颊也小小的。

  她看着一堆乱哄哄的小孩,似乎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长睫蹙着,指节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迟思?”

  唐梨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楚迟思一瞥派派,嗓音沁着些冷意,言简意赅:“书文想来。”

  派派:“……?”

  派派默默转过头来,神色满是不可思议,瞪大眼睛看向楚迟思,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迟思姐,不是您自己想去游戏城,喊我过来带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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